一、货款变砖头，新闻爆出封开县

    事情的由来是，1999年10月20日，封开县某商品专卖公司司机黎中民和业务员蒙某某奉公司副经理吕某之命从封开开汽车到深圳装运一车货卖给南海市个体商人陈某某，21日下午4时许，陈将一袋装有38.35万元人民币货款的黑色塑料袋包裹交给司机黎中民和蒙某某，两人未打开包裹检查就将货款包裹放在驾驶室后排座，开车直回封开。回到封开已晚8点过钟，遂由蒙将货款带回自己家保管了一个晚上。22日早上班时，蒙将货款拿到公司财务室交给出纳陈某某保管。陈也未打开检查就将货款包裹放入保险柜存放，至当日下午公司副经理吕某回到办公室，吕从财务室陈某保险柜取出那包货款亲手交给公司门市部职员徐某，吩咐徐把货款拿到银行去存。徐某携包裹到工商银行储蓄所存钱时，银行职员打开包裹，方才发现包裹里包的是三块红色砖头，在场人无不惊讶，徐某更大惊失色，立即打电话给经理，公司速向封开县公安局报案。

二、刑警立大案，山重水复疑无路

    38.35万元货款现金，到银行时竟变成了3块砖头，此案实在蹊跷，疑窦丛生。货款从南海商人陈某某到存款的公司职员徐某，中间经历了6人之手，时间跨越24小时，问题到底出在哪个环节，是谁用一包砖头调换了那38万多元现金？是个体商人陈某某李代桃僵，用砖头代替货款，还是其他人偷梁换柱使出调包计？此案不弄个水落石出，实在贻笑大方。

    封开县公安局，县政府以及肇庆市公安局均十分重视，立即立案侦查。侦查人员对接触过这包钱的所有人员进行了反复询问，由于发案过程简单，询问中没有发现谁的陈述有明显漏洞。对涉嫌的重点嫌疑人进行了多方面的调查，也没有发现疑点。侦察人员又对这包砖头进行了仔细研究，发现缠裹砖头的封口胶里沾有几根头发，这可是一条重要线索。于是远赴沈阳作毛发DNA检验，以图获得直接证据。但DNA检验没有得到希望的结果：砖头上的毛发与所有嫌疑人及其家属的DNA均不同一。此路不通，另劈溪径，侦察人员又从砖头入手，通过对砖头的土质成分，制作工艺等方面进行检验，确定是什么地方生产的砖，希望找到间接证据。遗憾的是砖头检验结果也不理想：包裹里的砖头即不是封开的，也不是南海的。物证检验没有获得任何证据和有价值的线索，询问、搜查和其他侦查措施也没有收获，致使该案侦破陷入山重水复疑无路的僵局，一时找不到突破口，历经半年多侦查，未有结果。

三、测谎辨真假，柳暗花明又一村

    2000年6月1日，封开县公安局通过肇庆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向承担了国家"九五"科技攻关项目--司法心理测试技术（测谎）应用研究的广东省公安司法管理干部学院侦察系发出请求，希望能通过测谎技术帮助他们找到破案的突破口。广东省公安司法管理干部学院侦察系派出陈兴乐和陈世革两位老师远赴封开，协助封开县公安局侦破此案。他们两人是课题的主要研究人员，曾用测谎技术协助广州、江门、顺德、东莞等地公安机关成功侦破多宗疑难案件，积累了较丰富的办案经验并有较深的理论造诣。

    6月3日，测谎员首先对个体商人陈某某测谎。陈某某，男，45岁，广东南海个体商人。据调查，陈某在南海大沥某商品批发市场做生意多年，一直信誉良好，与封开某商品专营公司也有多年生意交往。以往也都是现金交易，陈某某将钱封装好，交给封开公司的人，双方都不当面清点，互相信任。但据说该商品批发市场即将撤消关闭，最近市场内的商贩都已没什么生意可做。陈某某会不会在此时利用与封开公司的信任关系诈一笔捞一把呢？人心隔肚皮，未可料也。陈某某交给两位司机的那包东西到底是不是钱，这是该案的第一个环节。因此测试陈某某的主题是："去年10月21日你交给两位司机的货款是钱还是砖头？"

    6月4日对第二个重要嫌疑人蒙某某测谎。蒙某某，男，36岁，封开人，公司经理小车司机，平时颇得经理信任。10月21日蒙把货款拿回家保管了一整晚上，有最充分的作案条件，是该案重点嫌疑对象之一。对蒙测试的主题是："是不是你用砖头调换了那38万元货款？"

    陈某某和蒙某某深知自己在该案中的不利地位，特别是蒙某某自知嫌疑最重，面对从来没有见过的测谎仪，不免情绪紧张，心存疑虑，在测试中表现出局促不安。但是两人的测试图谱上并未出现说谎的征象。经验丰富的测谎员经综合分析判断，排除了二人的作案嫌疑，认定他们说的是实话。

    6月4日对司机黎中民进行测谎。黎中民，男，37岁，封开人，公司大车司机。黎在该公司开车多年，平时言语不多，不喜交往，工作踏实肯干，曾多次送货接款，从未出错。此次送货接款也象往常一样，当陈某某将一包货款交给他时，他并不清点，顺手把这包东西放到汽车后排座位上，用一件衣服随便盖在上面，就和蒙某某一起开车直回封开，途中只有一次停车两人轮流小便，时间极短，回到封开后黎停好车就回家休息，再没接触过那包货款。他自认为自己嫌疑不大，因而在历次询问中表现沉着镇静，毫不惊慌。对黎中民测谎的主题仍然是："是不是你用砖头调换了那38万元货款？"黎在测试中并不象蒙某某那样局促不安，而显得言语轻松，表现镇定。但是，随着测谎员那不快不慢、不重不轻的提问声音徐徐传入他的耳朵，黎中民掩埋在内心深处那块病灶开始隐隐作痛，他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测谎仪上清晰地显示出他在主题问题上说谎，反应强烈。两位测谎员一致认定，此案调包就是黎中民所为，且调包行动就发生在汽车由南海开回封开的途中，现赃款可能存入银行。

    测试结束时，测谎员以严肃的口吻问到："黎中民，你想知道测试的结果吗？我遗憾地而又郑重地告诉你，你没能通过测谎，测试结果表明，你在调包的问题上撒谎，是你用砖头调换了那38.35元货款！"结论明确肯定，语气坚定有力，掷地有声，给其侥幸心理以猛烈地一击。此时黎中民已心慌意乱，本能地招架："这怎么会呢，不是我干的。"测谎员再给其加压："你说谎的表现太典型，这个结论千真万确，不容争议。你现在唯一可做的是尽快交待问题，退回赃款，减少损失，争取从宽处理。否认抵赖是毫无用处的。"早已等候在隔壁的侦查人员立即进来给黎中民戴上手铐，押到审讯室连夜突审。

    封开县公安局刑警队审讯室里，肇庆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审讯攻坚能手梁秦然科长一脸严肃，郑重宣告："黎中民，历时近8个月的封开县现金调包案，到此刻为止画上句号。科学测试的结果和我们8个月来调查的证据都一致证实，调包案就是你黎中民干的，百分之百地肯定，丝毫不容怀疑。"有测谎结论作坚强后盾，审讯员底气充足，口气强硬，攻心到位。两个小时后，黎中民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缴械投降，如实招供。

    原来，黎中民早已发现公司在生意交易中漏洞太大，要搞这笔钱实在太容易。于是心生邪念，一个月前就准备好砖头包裹，放在自己汽车驾驶室工具箱中，等待与该包裹体积重量相当的现金交易时寻机调包。10月21日，黎发现这次货款现金的体积重量与自己准备好的砖头相似，于是趁蒙某某下车小便时迅速调包。后将其中37万元以"黎华"假名分八次存入广西梧州市的八个银行储蓄所，存单藏匿于其岳母宿舍的铝合金窗锁孔内。梁科长带领侦察员连续作战，当晚即带其到岳母家中取出了八张共37万元银行存款单，获取了定案的铁证，并最大限度地挽回了公司的损失。一宗历经近八个月，离奇少见的现金调包案终于在一夜之间宣告破案，真相大白于天下。

四、无辜者疑云尽消，调包贼锒铛入狱

    "公安局破案了，调包案是黎中民所干。"破案的消息不胫而走，立即传遍公司上下。所有涉嫌人员无不欣然释重，特别是经历过测谎的蒙某某，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八个月来一直压在心头的包袱，罩在头顶的疑云终于消散了。他万分感谢公安机关，感谢测谎人员还了他清白之身。测试后已回南海的陈某某，得知公安局破案的消息后也十分激动，自己十几年来建立起来的良好商业信誉和人格得以恢复，消除了人们对自己的疑虑。他感激万分，连声道谢。而黎中民却戴着沉重的镣铐蹒跚地走进了封开县看守所那道厚厚的铁门。面对那冰寒的高墙铁壁，此刻的黎中民在想些什么呢？……

原载《羊城晚报》，略有改动
2000年6月16日